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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信關停、電話封號,催收行業迎來史上最艱難時刻时间:2017-07-18 作者:站長之家 阅读 校園貸惡性事件爆發,山東辱母案雪上加霜,讓催收行業的監管,突然而至。 云平臺關停接口,短信群發和網絡電話紛紛停擺;監管部門搭建投訴體系,一旦核實,整個公司都得封號;深圳、上海的地方催收規則出臺,根根紅線,森嚴無比。 催收行業面臨了誕生以來的,最艱難時刻。 洗牌將至,業內人士估計,近一半的催收平臺將倒閉,上千公司將出局。 這是命運中的大劫,還是涅槃后的新生? 一、大雨欲來2016 年臨近年底,頻繁的校園負面新聞集中出現,整個互聯網金融遭受重創。 催收行業,最先感受到監管的壓力。 “盡管催收處在信貸的最后一環,卻總是最早感知監管的溫度”,某平臺的催收總監楊凌發現,網絡電話突然無法使用。 在此之前,催收最核心的電催業務,都是依靠網絡云平臺,撥打網絡電話和群發短信。 “這些大的平臺,直接告訴我們,上層監管比較嚴,不再接互聯網金融平臺”,楊凌稱,對于這些平臺來說,有營銷需求的商家,都可能是他們的客戶。 互聯網金融公司的營銷和催收業務,只是他們業務中很少的一部分,因此斬斷毫不猶豫。 催收業務被生生砍斷之后,楊凌輾轉找到一些“地下平臺”,卻發現對方要價直接漲了幾倍——以前一通網絡電話,只需要 4 分到 5 分,而如今漲到了 9 分到 12 分。 “最讓人可氣的是,這些平臺還借機揩油,設置了各種苛刻條件”,楊凌稱,一般每個催收員會有一個網絡電話終端,而現在每月還需要加收 50 到 200 的費用,“我們稱這個叫人頭費”。 除了設置“人頭費”,還加上了“設備費”。 平臺還提出,要收“中繼線”的費用——中繼線是連接網絡電話和座機的設備,而在此之前,平臺都會包辦,并不收費。 “就相當于購買了一臺座機,還必須支付購買電話線的費用”,楊凌提出抗議,云平臺的答復是,如果你有呼叫中心資質的話,可以自己去購買中繼線,費用是 300 到 500 元每月。 如果沒有,需要云平臺提供,價格直接飆升到 3000 元每月。 “營業執照上寫著石油、證券、網絡金融的經營范圍的,基本都申請不下來”,楊凌稱,實際上, 2015 年之后,各個部門對互聯網金融“不太友善”,基本申請下來的概率為零。 各家公司只能接受 3000 元的高價。 如此算下來,撥打網絡電話的成本,除了增加兩三倍之外,每個催收員每月還要加收近 3500 元的成本。 對于一些小的催收團隊,成本的暴增已讓他們入不敷出。行業洗牌,猝不及防地來臨,而更大風暴,還在后面…… 二、步步緊逼各家催收公司還正在苦尋網絡電話的渠道,沒想到短信群發也開始崩盤。 在此前,催收行業有兩種操作方式,一種是正規的催收公司,會和云平臺合作,而另外一些非正規公司,則會采取一些“黑暗手段”。 “云平臺的規則太多,還得審核短信模板”,催收員秦歡歡稱,他的操作方式,就是從某寶上,批量買一些“非實名電話卡”, 100 元一張,里面有 200 元花費。 “我就用自己的手機群發短信, 200 元話費,也能發 2000 條短信,而且短信內容不受限制,想怎么威脅辱罵都可以”,秦歡歡稱。 后來越做越大,他就買回來幾個“貓池”,將所有的卡插進去,用電腦操作,集體群發短信。然而從 3 月份開始,秦歡歡發現,短信群發不太靈了。 “上門、催收、法院等敏感詞,在發送的一瞬間,短信就直接消失不見了”,秦歡歡不得不反復換詞,至今都很難摸透,哪些詞匯突然就成了“禁言禁語”。 剛開始,催收行業以為這些只是為了備戰“315”,過了“315”就好,卻沒料到監管“這次來真的了”。 今年 4 月,山東辱母案后,催收行業出現崩塌之勢。 “幾乎所有的人,都將矛頭對向了催收行業,仿佛我們就是萬惡之源”,秦歡歡感覺到周圍人的惡意,除了媒體上鋪天蓋地的指責,就連身邊的朋友,“都開始略帶異樣”。 更嚴苛的監管尾隨而來。 5 月 4 日,深圳互聯網金融協會對外發布《深圳市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催收行為規范》(征求意見稿),成為國內首份針對催收的地方性文件。 十條禁令,涇渭分明。很多規定,直插催收行業心臟。 比如,嚴禁催收機構在任何非正常時間段(借款人所在地時間8:00-19:00)與借款人就催收事務進行溝通;嚴禁催收人員騷擾債務人的咨詢人、家人、同學及朋友,以追問有關借款人的下落或聯絡方式等等。 監管一出,催收行業一度炸鍋,主要情緒是“抗拒”。 “這其實就是把美國的公平法案,翻譯成了中文”,某互聯網催收平臺的負責人對一本財經稱,但美國和中國的環境,大不相同。 美國信用體系完備,老賴的人數比中國要少很多。 中國的老賴群體有多龐大?光是北京區,法院公布的失信黑名單人數,就高達 10 萬人。 而真正被法院起訴的老賴,實在是九牛一毛,因此有業內人士預估,中國老賴人數,已逾千萬。 在“戒賭吧”等老賴聚集的社區里,大家對新發布的法案,頗為興奮,“就算不還錢,他們也不敢催了”。 “監管條例的出現,確實讓借款人有更強的僥幸心理,催收更難了”,該負責人認為,面對中國這樣的市場,如果真的完全按照監管來,“催收基本沒法干了”。 “抗拒情緒”似乎無事于補,監管如期而至,毫不停歇。 就在當天,幾十家平臺大型的云平臺都“很抱歉”地告知楊凌,短信群發業務暫停。 幾乎所有“106”開頭的營銷短信平臺,將他們都拒之門外。 楊凌只能再次寄托到“地下平臺”。 很多平臺開出了天價,價格暴漲幾倍。楊凌通過熟人介紹,“走了個后門”才找到一家價格稍低的。 以前發送一條短信的成本是 4 分,送達率90%,而現在的報價是成本 8 分,送達率70%。 成本翻倍還不是關鍵,對短信的審核,變得無比嚴格。 以前和大的平臺合作,楊凌會提交一個短信模板,差不多就能過,而現在,“催收”、“上門”、“起訴”、“法院”,還有一些威脅語氣詞,都成了“禁語”。 “我們給供應商提交短信模板,他們會要求反復改,我們的策略就是不停換詞”,楊凌舉例稱,比如催收,改成“清收”,起訴,改成“通知單”。 然而,即便如此,這些變通的詞,還是會不斷被加入“黑名單”。 而此時,相關部門對通信行業的監管,更為嚴苛。 信息產業部、各大運營商,聯合起來絞殺“暴利催收”和“信息詐騙”。 一旦有用戶去相關部門投訴,運營商就會去核實,有時候甚至會調取通話錄音,一旦核實無誤,“整個公司的電話都會停掉”。 “短信和電話,都納入了嚴密監控的范疇,稍微不慎,就可能導致大面積的封號”,楊凌不得不在公司內部,開始了緊急培訓,訓練催收員的話術,“一定要穩,罵不還口,絕無臟字”。 正規公司尚且如此,地下公司的業務更是雪上加霜,用戶一旦拿著短信截圖給聯通、電信、移動一通電話過去,手機號就直接封號。 “封一個號,就損失 100 元,發一次短信,就損失幾十個號,這個成本太高,根本耗不起”,秦歡歡稱,投訴的敏銳度大幅度提升,他的業務幾乎難以維持。 更多的壞消息,接踵而來。 今年 5 月底,監管部門開始了對“大數據”行業的清洗。 5 月初,最高人民法院通報新的司法解釋,明確非法獲取、出售或者提供個人信息 50 條以上的,即構成犯罪。 為了殺雞儆猴,近日,某運營商的員工,因為泄露上千數據,而被判刑。 而催收行業,不可繞過的,就是“信息修復”——很多借款人會突然消失,催收的第一步,就是找到這個人。 “最瘋狂的時候,有人上門來兜售信息,直接拿U盤去拷貝”,江寧是一催收公司的負責人,他回憶,當時一千萬條數據,價格只需 5 萬到 10 萬元。 “如今很多數據購買的渠道,都斷了”,江寧發現,即便還有膽大者敢于鋌而走險,價格也翻了“三到五倍”。 數據、網絡電話、群發短信等等,催收行業賴以生存的“基礎設施”,被悉數斬斷,“整個行業的成本,翻了 4 到 5 倍”。 三、洗牌將至總是上有政策,下對策,很多公司試圖找到“曲線救國”的方式。 比如,網絡電話無法撥號,他們就找一些平臺,把電話先轉到境外,在美國、香港繞一圈,再撥回來。 “然而接通率大幅度降低,你看到一個美國撥打回來的電話,你會接嗎?”楊凌發現,除此之外,越洋電話還有延遲,“一般會延遲一兩秒,溝通起來特別費勁”。 各種應對攻略也在催收圈里流傳。 短信不行用微信,只要不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息;用“非實名電話”打,不同時間段,多次撥打,但也要防止客戶錄音;超過 3 個月的客戶資料及時拷貝,及時刪除。 整個行業的成本,大大提高,而違規的成本,也在增加。 “監管的核心邏輯,就是甚至了各種門檻和規則,讓成本增加,這樣就讓一些不正規的小平臺,難以存活”,楊凌稱。 監管才邁出小小一步,深圳起草的意見稿,也是地方性文件,然而,更加嚴苛的風暴,即將來臨。 六月中旬,某催收平臺的負責人被上海監管間接詢問,“監管的看法是,目前給出的開放性條件太多,要開始制定細則”,他透露,針對上海的催收政策,已形成初步內部討論版。 2015 年之后,信貸產業火熱崛起,一大批互聯網消費金融出現,讓催收行業進入了一個黃金時代。 “整個催收公司,已有多達數千家大大小小的公司,三五個人,注冊一家公司就開干”,楊凌粗略統計,這兩年,起碼就有上千家專注互聯網金融催收的公司成立。 而這其中,近一半的平臺,并沒有催收資質,野蠻生長。 “營業執照中,沒有催收或清收等相關營業范圍的,都屬于地下催收公司,灰色運作”,楊凌稱,大多數暴力催收事件,都來自這些地下催收公司,行業一度陷入眾矢之的的深淵。 “行業洗牌已來了,有一半的催收公司將被淘汰”,楊凌認為,這真的不是一件壞事,催收行業早就到了該溯本清源的節點了。 他們等待這一天,等得太久了。 催收行業在監管的隙縫中,左騰右挪,試圖找到一個出口。 但通常是,他們每逃竄一處,很快監管就圍堵而來。 這個長期處在灰色邊界的行業,仿佛被推了一把,猝不及防地進入陽光下——光線有點刺眼,他們尚未適應。 等他們適應光線,睜開蒙昧的雙眼時,就會發現那段野蠻江湖、灰色時代,已是過去。 |